来过,就好
2017-01-17 23:23: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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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女儿参加社会实践活动,跟一群萌萌的、傻傻的初中生一起,走过王府井大街上,走过南锣鼓巷里,走过后海酒吧街边,走了一天。

和她们一起挤公交,在地铁里辗转换乘,爬楼梯,跟在她们后边,我倒像是班级里最小的——每个孩子身高都一米六零以上啊。

可是她们不明白10号地铁线怎么就是环线,那车到底是怎么运送乘客的?“因为有两条轨道,一条在内,一条在外。”

她们出了地铁站,寻找“老舍故居”,看着手机里的导航,站在红绿灯口犹豫,不知道该过还是不该过。而我去问卖报纸的老大爷。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。

……

和她们在一起,我清清楚楚地知道:她们是孩子,我是家长。我再也不会感到自己也是孩子,但是,几年前,我还会恍惚,以为自己也是个孩子。

那时,女儿上小学四年级,想在楼下跟好朋友玩跳皮筋,需要有个人撑着,我就被拉去当了撑皮筋的桩子,她们轮流跳着,我站在那里看她们跳,很羡慕。忽然间,我就仿佛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十岁的小女孩,如果不是这样,我怎么会跟她们一起玩跳皮筋呢。但是另一个我又明明白白地在说:你不是孩子了,你是一个成年人。你永远不可能玩得跟她们一样无忧无虑了。你回不到十岁时候了。我感到惆怅,感到痛苦,感到麻木,呆呆地站在那里出了好半天的神。

几年后的现在,我却已经完全不再有回到童年的念想了。这说明,即便是成人,也总是在不断地成长。

我看着眼前的初中生,她们,可爱、活泼,就像是一只只准备展翅的雏燕子;健康、聪明,有无比辉煌的未来在等待她们创造;懵懂、傻乎乎的,这正是因为她们还是孩子,带着孩子特有的那种对世界的无知或初知。

她们充满了朝气、生机和活力。

她们就像春天里刚发芽的柳树,像被春雨刚刚洗刷过的青山,像是刚刚照射到地面的那一束束最轻盈的阳光,像是晶莹透亮的露珠,一切清新的事物都可以用来形容她们。她们真是太美好了。

但是,如果有人问我:“你是否乐意再重返青青岁月,跟她们一起长大?再来一回?”我会立即斩钉截铁地回答:“不,我不愿意。”

我不愿意重新过一回人生,哪怕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再过一遍,哪怕是将所有人的所有美好的经验全部集于我一身,哪怕是让我当国王,把全世界的权力和财富都给我,哪怕是把所有人的才华都给我,让我做世界第一美女,我也不乐意。

人生,有过一回,就好了。

因为我也曾经有过与孩子们一样的青葱岁月,在那些岁月里,我也跟她们一样,萌萌的,傻傻的,只要是一群同学在一起,心中就充满了快乐。我充分地享受过我作为孩子所过的人生。学习、玩、快乐、痛苦、挨打、被骂、得到抚慰和表扬、又被批评……这一切,她们所经历的,我也都经历过。没有什么遗憾。

我看着她们在慢慢成长,而我在慢慢地变老。这让我感慨,但更多的是感到欣慰。

她们终究会长大,而我们终究会越来越老,成为老人,走向死亡。老了的时候,我们就像是聚集在天边的晚霞,在回忆了人生的壮丽之后,将挥手告别亲爱的大地,在天空中渐渐地淡去身影,及至彻底地消逝,似乎从不曾来过。

但万物知道,我们曾经来过,努力过,奋斗过。

我们不会再成为人类,我们已化作轻烟,在遥远的高空中丝丝缕缕地俯视着大地,在祝福,祝愿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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